无聊的时候,人总是要做些无聊的事,用更无聊的无聊来打发无聊。

看着书里一篇又一篇错落有秩的行段,显现的却同一个模样,我渐渐觉得索然无味以至于泛起一种厌烦的情绪,恶心起来。然而为了完成本周的阅读计划,也为了某个时刻的展示与表演效果,便剪起剪趾甲来,想依托这种无聊来分散情绪,强迫读下剩余的几页。

咔啪,咔啪,随着指甲剪清脆地将脚上的趾甲剪断,我忽然发觉,小指的指甲竟然变得那么小了!它几乎长成了畸形: 根部简直插在趾稍,前方边缘处歪歪扭扭没有一点平滑的曲度,俨然一个可有可无之物,生物进化中淘汰的劣者。

我便想起幼时的情形。“妈,我这小脚趾指甲绝对不会跟你们的一样小,就跟我的大拇指可以蜷成“Z”字形而你们都不可以一样!”某个盛夏的傍晚,我和母亲坐在门口乘凉,脚泡在盛满刚压上来的井水的塑料盆里,看着母亲小趾指甲那么小,那么难看,我不觉间感叹道。

人一生下来,肢体的形状就基本被决定,有生之年不会被外界的变化而轻易改变,这是我心中长久默认的自然法则。

这许多年间,我不时留意自己的小趾指甲。

当我定下攀槐三万寻流年的壮志,在河边粗狂的鬼柳树上同伙伴耍玩时,我清楚地记得,它确实没变,几乎跟小拇指一样完整,细长,边缘弯曲而美。后来当我不再爬树,后来我开始统计步数,当我日行千八百步的时候,我终于不再关注这些可以归为琐碎无聊的东西。在某些个同样无聊的时间里,我剪起趾甲:“嗯,唔,这小指甲大概是有些短了,但我拇指还能蜷成“Z”字形啊!”于是乎得大宽心,走向大光明,得大智慧。

然而今天我不得不直面这指甲与趾肚不成比例的现实了——小趾甲确然成了这个模样了:根部简直插在趾稍,前方边缘处歪歪扭扭没有一点平滑的曲度,俨然一个可有可无之物,生物进化中淘汰的劣者。

击败了自己,彷徨于无地。呜呼,我为它感到悲痛,为这法则的失效而悲痛。大概是直立行走了太久罢,或许要爬些树恢复些灵长气。

但拇指还能蜷成“Z”字形啊!于是我又得大宽心,脚上虽已失效,手上不还循照着这法则运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