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条瞋胆,叠颖怒魄。

——北山移文


自打母亲把车子骑过来后,我的足迹延伸地越发远了。从五公里的滩涂,到十公里的C城、十六公里的W寺,乃至二十公里的Z山,都糊里糊涂地骑过去玩儿。

随着对道路的熟悉,南方晴天的稀缺,以及白昼时间的变长,我开始越发猖狂的选择那些更远的目的地。骑行时间也从两小时,升到了三小时,终于到二十二公里外M镇的四个小时。

然而,我仍不满足。去过的地方就不想再去,见过的风景看第二次就开始腻烦,就算非去不可也要等到不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天气;陪着不一样的人;拿着不一样的酒杯,浇着不一样的块垒。可以说持续的陌生感(新鲜感),才是我出去游玩的主要动力。

今天,原来是没有计划出去玩的。其实从昨晚开始,就在宿舍、S城的书屋、C城的图书馆里来回纠结。七点多,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的我忽然想起宿舍的W君与Z君上次去了K山,玩的挺开心,便打开了地图软件,搜了K山,结果显示骑行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然而之前也计划去K山,因为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放弃了,莫非软件根据我的骑行速度更新了时间吗(事后才发现选的是电动车导航)?顿时心喜,下去吃饭,一想到要出去玩,便特意多夹了几块饼(大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希望天天做鸡蛋饼。)

吃完饭那会儿还没有彻底决定去K山,上楼时遇见搭档S君,问我要去做啥,我一顺口就说『收拾东西,玩!』,他说风大天阴什么的,我说没事,只要不下雨,其他都不是事儿。说了出去后,去K山的决心就更强了。回宿舍倒了杯水,拿上装备就出发。

旅程,开始了~

出发的时间是上午八点,三个小时前日出,十个小时后日落。

小满时节的小满路

H区东边的道路命名很没特色。采用了传统二十四节气命名,从西到东,依次是立春路,雨水路,惊蛰路...一直到三十公里外的大雪。虽然名字很敷衍,但总比A城1路,B区3路好听点,走在路上,不自觉的地就把那种季节的主观印象投射到周遭的客观景物上。

昨天刚小满,今天便经过小满路,属实巧合地厉害。

小满路,从A村开始,一直往东延伸到海边。其中最具特色的,当属中间一段。

路边一人多高的灌木郁郁葱葱,如同一堵高墙,把公路与田野隔离开来。灌木之间,稀稀疏疏地夹着低矮的女贞,走在路上,不时有花香飘来,让人忍不住停下来闻他个究竟。

灌木依附着(我)不知名的行道树生长,树茂盛但不强势,没有逼仄感。上午,阳光从树冠中间大片大片地洒下来。偶尔有个来小三轮的大爷从远处的树荫里钻出来,悠哉地逛也似的往前赶。路东是田野,集中起来的大农场,种的玉米,小麦以及一些大棚里路人看不见的经济作物。路西是条跟道路平行的水渠,河岸上是粗大张狂的白杨树,随处可见的钓鱼佬们在树阴凉下辛勤劳作着。

要不是C城的司机都很忙,行走在当中,是很惬意的。

M镇小憩

多少分钟以后,面对K山遮天蔽日的蒺藜,奥雷里亚诺·秉蕳上校将会回想起坐在M镇长凳上休息的那个遥远的上午。

穿过G镇,见到一受伤的快递小哥,他左眼受伤🤕被包扎了起来,附近快递点的众工友都停下工作,围住他表达着各种关心,他不言不语好整以暇地抖腿,眼里充斥着无辜,倔强与不屑。我不知道事故前因后果,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这家伙绝对是条汉子。于是我握紧把手默默走开,越发谨慎地骑车。

在C城司机们高涨带风儿的情绪的裹挟下,我开足脚力,一口气终于蹬到了M镇。 在M镇小巷深处,我停下来找地方休息。民居里夹着个亭子,前是湖,后是小小的广场,很合适。累炸了的我,猛坐在长凳上,跷二郎腿喝风。

看四周无人,只有身旁篱笆上两朵白月季在绽放。于是我闭上眼睛,睁开耳朵,全身毛孔尽数打开:

初夏的风不住的吹,湖水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的石板,如呼吸一般。远处传来清脆的风铃🎐声,水鸟的鸣叫声,以及远处轮胎碾过沥青路面的呜呜声。

片刻后,向K山进发。

梦断K山

一次闲聊中,同学J君曾评价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我耸耸肩,脑袋里只想到王小波那只长出獠牙的特立独行的猪🐷。

今天阳历五月二十一,同前不久英文特色的May the Four 5.4 星战日一样,是一个中文特色的谐音节日(5.21,谐音『俺稀罕你』)。所以K山主路上全是Couple-to-be,孑然一人的我,越发不屑在这些慢悠悠的屑人旁边抛头露面。

路口变道

机遇无处不在,行动成就梦想。这是父亲14年的左右的座右铭。

道路狭窄,我跟着大部队逛也似的走着,旁边忽然生出条支路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脑袋嗡地一声,两眼呲一冒光,呼一家伙,噌一下子就窜了上去。 下山时补拍的野路

走在小路上,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屑人们,瞧这条优美的捷径,我更快!哈哈哈哈哈!!!!!

不归路

世上有两种路,走的路越走越宽,有的路越走越窄。我以为明明选的是第一条路,然而走了一半却发现是第二条路。

野路走起来但也宽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旁边尽是果树、溪水,蕨草,还有低矮的竹林。

爬到果林尽头,是半山腰的一块平地,抬头看着山,很是壮观,心想一定要爬到山顶看看。然而转了一圈后。只发现西边一条通向密林中的小路,没有别的路可走,于是我就选择了这唯一的一条路。

于是,刺激开始了。

那路上的空间是极低矮的,人只能弯着腰走,稍一站直便会碰到交错纵横的树枝,走到路中间,前面后面都是黑洞洞的。我鼓励自己『只有这一段而已,一会儿便是大路,便是有风吹拂的山巅,便是光亮的世界』

树木继续低垂,小路越发狭窄,绿色越发逼仄。经过输电塔后,潮湿的竹林里,更刺激的东西出现了。

一条蛇!

脉动饮料瓶瓶口粗细,两根浙江皮革厂皮带长短,灰绿莫兰迪配色。

看见人后,蛇,它飞也似的在腐烂的落叶上爬,死命地往树林里钻,沙拉拉的声音跟过汽车一样越来越远。

看到蛇后,人,他惊呆了,疯也似的在地上抓木棍,一根是朽的,另一根也是朽的,终于找到一根,拿起来就疯也似的挥舞,打得竹林里飘落下来一阵阵竹叶。然后急躁又踌躇地往前走,头也不敢回。

树木继续低垂,小路越发狭窄,绿色越发逼仄。越往上爬,路越难走,但从路上的痕迹来看,是有人走过的,所以我并不是特别害怕,总归是能走出去的。然而因为有蛇的阴影笼罩在心间,我浑身冒汗,非常紧张。

爬过裸露的第一块山岩后,事故终于发生了。

南方多雨,山上都很湿润,水一般都浸到泥土里,但石头旁边的水就不一样了,无处可去,便直接渗了出来。

我一个没注意,踩到了湿漉漉,滑腻腻,脏兮兮的渗水腐叶泥巴混合物。滑了一跤,一屁股蹲在了混合物上。

满手是泥,满裤子是泥,喷涌的汗水把眼镜弄花了。伸手摘掉眼镜,随手一放,眼镜又开始向岩石下滚去,还好我眼疾脚快,一脚踩住。

想不能再这么胡跑了,越紧张越容易出错。便定下神来,踩着眼镜歇了五六分钟,发了条嘟嘟。

还是马哥说得好,不管怎么样,思路一定要清晰。果然,换了心态就是不一样。冷静下来的我,把外套穿上,背包带收紧,收起紧张的神色,板着脸,拿了根寸许的木棍,像只猴子一样在树林里左爬右窜。

不到五分钟,发现远处有光亮,于是加足马力爬,终于抵达了『大裸岩』处,休息时候看到旁边有个塑料袋,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无人机辅助求生

『大裸岩』很宽阔,斜度不大,足以使无人机在岩石表面起飞。

心里没底,不知道离山顶/主路还有多远,便让无人机飞起来探路。无人机飞了60m后,发现我周围还全都是树,心里凉了半截。

帮我把镜头抬起来往东边儿转,令人高兴的东西出现了——一堆在聚餐的游客。

狂喜,让无人机继续抬升,等我与人群同时出现在画框里后,照了照片。降落后,用草图绘制了大概的方向,大概二三百米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那么刺激了。

不过是我顶着被人们怀疑是头特立独行的野猪从树林里窜出来的勇气往前走罢了。最后从树林里找到被人踩出来的主干路结束求生,扔掉木棍开始往山顶进发。大概的路线如下:

征服K山

以前我以为世上只有两种路,一种路越走越宽,另一种越走越窄,后来才明白,它们原来只是殊途同归的一条路罢了。

走到主路的我,脚下生风,蹦也似的爬到了K山顶。

吹风,拍照,然后带着一屁股泥巴没羞没臊地下山,提前骑车子回去了。

总结

刺激但没有那么刺激,倒霉但没有那么倒霉,幸运但没有那么幸运。

晚上跟家里人谈及此事。母亲说以后不让出去玩了,好的!儿臣谨遵懿旨!

那么,下次休息是呆宿舍、去S城的书屋,还是C城的图书馆呢?好像前不久小Y说Z湖也蛮好玩来着。。。。。。